“啊啊... ...我受不了了!”
瑟亚坐在湖边的一块巨石上,用腋夹着钓竿,双手杵着下巴抱怨着。
“我又不是天天都来,配合着上钩一次会怎样啊混蛋。”
他保持这个姿势坐在湖边已有四、五个小时,却没有一只鱼儿愿意上钩。
“真艰难呐。”
无论过了多久,多想忘记过去,就算已经习惯了这里,但每当碰到不顺心的事时,还是会不禁回想起在王庭时的生活。
“我要游历各个大国,走遍大陆,到各地欣赏美丽的风景,看精彩的表演,尝更多的美味,... ...也用不着来看你们这些臭鱼的心情了,可恶。”瑟亚抱怨道。也不管自己正在钓鱼,顺手捡起一颗石头就扔进了湖里。
看着水面泛起的层层水波,瑟亚叹了口气。
“嘛... ...只是说说而已。”
或许我连这样想想的权利都是没有的吧... ...
自从那天在母亲怀里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当瑟亚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这片森林中了。
身穿从未见过的粗布衣服,躺着的木床,身处的木屋,和没被白雪覆盖的茂密森林以及这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迷茫中,唯一熟悉的只有一封放在桌上,被一柄短刀和一本红皮书压住的母亲的亲笔信,信上也只是叮嘱了瑟亚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这片森林。
一晃就是六年。
瑞纳王国还存在吗?北方已经被哈纳斯塔帝国占领了吗?还是说整个“起源大陆”都已近... ...
或许,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也说不定... ...
一阵轻风吹来,万里无云的天空被夕阳鲜亮的橙红色反衬得更加蔚蓝和宽广。湖边不算高大却绿意黯然的柏木林也随着微风晃动,与随着微风波动的橙色湖面交融在一起。
瑟亚闭上眼,感受着风轻轻吹过脸颊。
“都已经和我无关了... ... 吧。”
南国的森林,一切都是那么宁静。
与我有关的人们早已不在... ...但至少我还活着,还能感受到这儿的一切。
“救命啊!快开门!”
突然,身后传来尖锐的叫喊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开门!”
声音是从小屋那边传来的。为什么这里会有人,是迷路的人吗?但也不可能再这么偏远的
地方迷路吧。
还是说 ......
啧
管不了那么多了。瑟亚放下手中的鱼竿,站起来,抽出腰间用红布包裹着的短刀,快步向小屋的方向跑去。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瑟亚并没有直接赶到发出求救声的位置,而是爬上小屋边上的一棵树,先看看发生了什么。
“那是... ...”
三只半透明的黑色人型怪物,它们拖着大小不一的脚,动作缓慢地围住了正在敲打着木屋门的银发少女。
“魔法兽?”亚瑟惊讶道。看样子这毫无疑问是被人操控着的刻印魔法兽,但瑟亚从没听说过有黑色属系的魔法兽。
黑色的身躯,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故事中的黑色异鬼... ...
... ...操纵着它们的召唤师一定也在附近吧。
瑟亚放眼四周,却没能发现其他人。
就在这时,三只黑色魔法兽缓缓接近少女,其中一只抬起那仿佛滴落着影子的黑色巨爪,向背对着它们,还在不断敲屋门的少女拍去。
就在黑爪落下之前,一柄带着绿光的短刀向少女身后飞过,刺中魔法兽胸前的紫色水晶。
魔法兽瞬间停止了动作。
瑟亚并没有与真正的刻印魔法兽对战过,但他看过的书里记载着所有刻印兽都存在着肉眼可见的“核物”,只要击碎“核物”,刻印兽就会马上消失。眼前这三只异鬼的“核物”应该就是胸前的那颗球状紫水晶,不会有错。
没等被刺中的异鬼倒下,瑟亚仿佛与泛着绿光的红柄短刀连为一体,瞬间沿着扔出短刀的轨迹追过去,流利地拔出短刀,用刀刃横向划向身边的另一只,精准而有力地划开了它胸前的紫水晶。
当最后一只异鬼反应过来准备应战时也为时已晚,短刀已经刺穿了它的胸口。
大概是因为纯度很低,水晶核在落到地面前就已经化作粉末,与黑影一起消散在微风之中... ...
银发少女瘫坐在地上。
瑟亚反手将已经失去绿光的短刀收回腰间的刀鞘中,看着眼前身穿和修女服类似的白色长魔道服,用双手扶着在地面的少女。
似乎是注意到了瑟亚的视线,少女抬起头,用虚弱的目光回望着他。
漂亮的银色长发,标志的五官和那少见的樱红色瞳孔... ...尽管因为成长有所变化,但她是... ...
“爱丽丝?”瑟亚问道。
听到少年叫了自己的名字,少女定了神,抬起头打量起瑟亚来。
蓝色瞳孔里目光淡然,金色过耳的头发,对男子来说稍显柔弱的面庞... ...这大概只是她个人的偏见,但这熟悉的感觉,说明她认识着眼前的这个人。
... ...
“... ...瑟亚?”少女瞪大眼睛。
“你怎么......会......?”
不知是太久没有与人说过话而感到生疏,还是因为见到了这个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瑟亚一时语塞。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瑟亚没能问出口。
... ...他别开了对望的视线,向还坐在地上的爱丽丝伸出手。
非常轻盈,少女应有的体态。瑟亚很轻易就将她拉了起来,
然后——
“爱丽丝?”
银发少女借着站起来的力量,顺势抱住了瑟亚。
瑟亚有些吃惊地垂下眼看着爱丽丝。明明是她将瑟亚抱住,但因为体格的差距,反而像是少女埋进了他怀里。
纤细的体格,淡淡的奶香味。
“你真的没事啊... ...”
少女在瑟亚胸前呢喃,
“是真的... ...”
瑟亚看不到爱丽丝的表情,也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回答。
就这样像是时间静止般地过了一会,爱丽丝放开瑟亚,向后退了一步,抬起眼睛注视着瑟亚,虽然算不上怒视,但大概是因为瑟亚什么也没说吧,让她感到有点不满。
瑟亚只是抖了抖肩,苦笑了一下,然后侧身面向屋门,将门框边上的方形小扣子向上一划,木门便打开了。
“真是小家子气的门锁呐”爱丽丝微微皱眉,小声抱怨道。
虽然在这么隐秘的山野里肯定不会出现小偷或者强盗,甚至连徒步远行的猎人和研究地质的学者也从未到过这儿。但瑟亚还是制作了一个能锁上门的小机关。
那是几年前刚来到这儿的事了吧。那次出去打猎,就因为门没办法锁住,瑟亚家里被没“教养”野猪和其它动物造访一遭,夺走了他为数不多但采摘得非常辛苦的野果,还顺带把屋里翻得一团糟。那副惨烈的景象,瑟亚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还真是灾难呐... ...”瑟亚自语道。
“嗯?”爱丽丝微微偏着头问道。
瑟亚摇摇头,推开门后突然想到了钓具还都放在湖边。
“你先进去,我去取一下钓竿。”
“...嗯。”爱丽丝把原本看着瑟亚的视线转到一边。
“湖离这儿不远,有什么事我也能马上过来。”
爱丽丝点点头,背起手上半身先探进瑟亚的小屋里,环顾四周,惊叹了一声“哦,还蛮大嘛”然后小步跨进屋去。
瑟亚叹了口气,望着晴朗的天空,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是我该说的话吧”。
但丢下大家逃走的我,还有权利说这种话吗?
※
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今天要用什么好吃的招待她大概是不可能了。
“什么都没能钓到哎。”
来到湖边的瑟亚叹着气,将钓竿背在身后,提起自己用树枝编成的鱼篓。
“嗯?”
鱼篓明显变重了许多。
瑟亚拿过鱼篓往里面看了看... ...
我确实没有钓到鱼的吧。
里面装着一条个头不小的鲤鱼,鱼还不时地激烈挣扎着。
这是梦?瑟亚望望四周,然后蹲下用手划了划清澈的湖水,冰凉凉的,再看了一眼鱼篓里的鲤鱼。
这不是在做梦。
纳亚斯人的神灵寄宿在古老的树里,但那也只是纳亚斯的神灵。就算只是从书中了解的,我也能感受到世界是多么的广大,有一位神住湖里也不奇怪吧。瑟亚告诉自己。
然后他向着湖深深地鞠了一躬。
当瑟亚回到木屋时,爱丽丝正站在一架占用了屋子不小空间的书架前。但她并没有抽出某本书,只是用手指划过书架上一排排的书,像是在清点书的数量。
“各类书都有呢,故事,医疗,刻印,剑术。都是从家里带过来的?”
“不,我来到时就已经有了。”
现在这儿就是我的家。但瑟亚没说出口。
“还有一层地下室,有很多书和其它的备用品。”
说是准备得一应俱全也毫不夸张,从换洗的衣物和靴子,床单和被子,再到粗麻绳,锤子和锯子,还有大量的面粉和辛香料等等,只要是需要的并且在森林里自己做不了的,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那墙上这些是... ...记录时间?”爱丽丝看着书架旁用小刀刻满了细小的四竖一横的木板问道。
但却没有给他准备用来记录时间的工具。
或许是觉得他用不到。
或许是希望他能忘掉时间。
瑟亚表示肯定的耸耸肩,向厨房走去。
说是厨房,其实也只是用一个长方形的工作台围成的空间罢了。工作台上面放着一块砧板和一口铁质的大锅以及一排玻璃瓶装着的东西。
“这些都是调味料啊。嗯~,真是齐全呢,不但盐和油,醋和辛香料都有呢。”跟过来的爱丽丝弯下腰,一瓶一瓶仔细看着。
“加上地下室里存着的大概我这辈子都用不完吧。”
“是老管家... ...,嗯... ...是叫赛克斯吧。他准备好的吗?木屋和书这些东西”
“嗯。”
瑟亚呆住了,微微皱起眉头。尽管他自己常常想起老管家,但上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与赛克斯在一起一幕幕闪过瑟亚眼前,从瑟亚记事起就一直服待着他和他的家人,儿时陪伴他游戏,睡前给他讲过故事,还有那些就算是家人也不曾知道的,只有这名老管家会为他保守的小秘密。
... ...以及在模糊的记忆中,目送这名管家,赛克斯.图斯离开这儿的背影。
... ...
爱丽丝似乎察觉到了沉重的气氛。
“真好呐,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野味”
“... ...”
“真.好.呐!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野味”
听到爱丽丝加大音量把话又说了一遍,瑟亚回过神来,明白了爱丽丝要他不要再去回想的意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待瑟亚调整好心情,又开口说道,
“在这儿生活可是很寂寞的哦。”
瑟亚边说边用手按住从鱼篓中拿出了的鲤鱼的腮帮,为了让它不要再挣扎。“所以说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能吃到美味也算是少有的享受了吧。”
“真好呐~,能每天都能吃到配了辛香料的新鲜野味,然后自由地看书~。”
真敢说呢。瑟亚心想。
听到萝赫如此评价,不知是因为感觉被小瞧了,还是因为下午湖边的艰难垂钓,瑟亚有了一种不爽的感觉。于是他抽出工作台上挂着的刀,连同手中的鲤鱼一齐向萝赫递去,
“给,你来。”
过去不用多说,看到萝赫现在那双纤细光滑的手就知道,在那之后她也没下过厨房。
爱丽丝当然没有接下。
瑟亚收回手,将还在一阵阵挣扎的鱼放在砧板上,用力攥住,拿起菜刀往鱼脑门上一敲,鲤鱼便一动不动了。
“在这儿生活并不轻松。刚开始捕鱼时真的感觉非常不容易哎。我当时还没能做出这家伙。”瑟亚说着用下巴指了指身旁的鱼竿。
爱丽丝伸手拿过墙边靠着的木质鱼竿。与它红黄木结实厚重粗糙的外表不符,钓竿意外的轻便光滑。这一定是经过精细加工过的吧,不止是在捆鱼线的杆头刻了纹路,在手握的地方也为了不会脱手而刻了密集的方格纹路。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
“鱼线也是自己做的?”
“嗯,直接用线头捆上扔水里的话没几下就断掉了。多用几条缠一起,用力裹住然后拉直,这样裹出来的线有些僵直,但非常结实。不过也得时常更换就是了。”
瑟亚边说边将鱼头转过来,逆着鱼鳞开始刮。刮干净后他用刀把鱼鳃根部的壳划断,掏出了鱼鳃,然后又将鱼从鱼尾处向鱼肚剖开,掏出鱼内脏放在一旁。爱丽丝微微皱着眉在一旁看着瑟亚操作。
“真没想过有一天你会下厨呢。”
“我也没想过哦。”
※
“呣,果然还是这种红果子最甜。”
享用完烤鱼后,两人坐在篝火旁。瑟亚从屋里搬出了可以堆成小山的各色野果。
“尝尝这个。”
说着瑟亚顺手从果堆里抓起一枚橘黄色的果实,扔给爱丽丝。
看着爱丽丝慌慌张张地接住果子,狐疑地盯着看的模样,瑟亚笑着叹了口气。上次和别人一起吃饭,至少已经过了五年了吧。
“怎么了?”爱丽丝望向看着她的瑟亚,问到。
“没什么。很久没见到其他人了,感觉有点不习惯。”
更何况是见到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嗯... ...你在这儿一直都是一个人?”
爱丽丝把黄果的皮剥开一个小口,尝了尝,“这个也好甜。”
“嗯。”
“不过这么长时间没人和人讲过话了,真亏你现在还能讲得这么流利呢。”
的确,语言不过是一种工具,不管原本有多必要,有多重要,如果长久不用的话也会生锈,被遗忘。
“多亏了那些书吧。每天只要解决了生存问题,剩下的空闲时间几乎都是交给它们了。有时候我还会念书给树听,钓鱼时和湖讲话。”
“也就是... ...自言自语?”
“嘛,... ...他们的确没有回答过我。”
但每次来到树下,坐在湖边,瑟亚总感觉周围还有其他人。
“... ...总感觉有点怪怪的。有点恶心哦。”
要你管。
“我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能自由地行动。”
爱丽丝把双脚放到正坐着的石头上,收手抱着双膝,
“我啊,可是一直被锁着的哦”
突然听到爱丽丝这么说,瑟亚动作变得有些僵硬,听到“自由”二字时,更是睁大了眼睛,不敢抬头看爱丽丝。
那就像是在责怪他,
为什么丢下我们逃走了?
只有你得救了哦。
自由
只有你得到了哦,瑟亚。
... ...抱歉。
瑟亚无数遍的在心里道着歉,如今却无法说出口。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那些被他扔下的人。
“瑟亚,和我一起回北方吧。”
我怎么可能,还回得去。
“... ...不可能。我答应过母亲,不再与外界接触。况且... ...这是对我的惩罚。”
“... ...我能理解。”沉默了一会儿,爱丽丝接着说道,“你走之后,我也被送出了瑞纳王国。”
什么?
“送出是指... ...瑞纳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醒来时我已经在哈纳斯塔了。”
爱丽丝眉头紧皱地盯着自己的双膝。
“我只知道哈纳斯塔帝国攻打了瑞纳。但哈纳斯塔帝国十多万军队在一夜之间就被一扫而光。纳瑞王国赢了。”
赢了?怎么可能?
“... ...是得到了简纳联盟的帮助吗?但一夜之间... ...”
爱丽摇了摇头,
“不仅没有得到帮助,据说在那被消灭的十几万军队里,还混编了数支简纳联盟的部队。”
盟友的背叛吗。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
“你说赢了... ...这怎么可能... ...如果知道能赢的话,为什么还要把我们送出来?”
“我不知道。”
“那瑞纳现在怎么样了?”瑟亚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从没想过如果瑞纳在那场战争中赢了的话会怎么的问题。
‘大家都没事’,他正等待着爱丽丝说出这个答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记得了。到了哈纳斯塔帝国之后我也没再见到过父母,我也想念他们... ...。我一直被监禁在一座小城里,那儿有佣人,但她们从来不会和我说起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回答我这方面的问题。我知道的这些,都已经是套她们话才知道的了。”
“为什么没有人来接我们回去?”
如果只是为了让瑟亚和爱丽丝躲避战乱,那在战争结束后应该会有人来接他们回去才对。
一阵沉默。听着柴火烧断的劈啪声,瑟亚等待着回答。
“大概是因为...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北方被封锁了,没人进得去。”
这是什么意思?
“封锁是指... ...战争后的闭关锁国?”
就连是盟国的简纳联盟也背板了瑞纳王国的话,选择闭关锁国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在同一片大陆上与同是大国的其他两个国家树敌对立,与其继续保持外交,被压迫,还不如就此断绝向外的往来,自求发展。作为大国的瑞纳王国并不是没有那样的能力,尽管地处寒冷的北境,但北方民族性格坚韧,擅长狩猎和养殖,在刻印魔法的帮助下开垦冻土种出作物粮食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就算不进口粮食,瑞纳王国也能够自供自足的。
“我只听说北方被封锁了,那种说法,就像... ..就像纳瑞斯和北方一起从“起源大陆”上消失了一样。”
消失
瑟亚感到一阵心寒。所有人都消失,不在... ...死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
不对。
“也就是说,只是没人知道北方的情况是吗?”
大家可能都还活着,世界也没有陷入战乱。
“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去。”
爱丽丝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被囚禁期间我也一直在寻找机会逃走。所以我不会逼你,瑟亚,就算你不和我一起走,我也要回去。”她坚定的说道。“我想再见到大家。”
“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按照这几年根本没人到过这里的经验和母亲的那封信里所说,应该没人会找到这里才对。
“我醒来时就在那儿了。”
爱丽丝指向了木屋旁的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放着一块圆形的木桩,那儿是瑟亚平日里劈柴的地方。
“并不是我自己逃出来的。”爱丽丝肯定的说,“我醒来时就在这个地方了。然后就是你见到的那样... ...被那三只黑色的怪物袭击。”
“我知道了。一起走吧。”
瑟亚突然说道。
其实早已没有选择了,瑟亚很清楚。
“哎?... ...真的?但你之前说的... ...和王后的约定... ...”
爱丽丝抬头用粉色的眼睛像小动物一样望着瑟亚,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既然你被人送到这里,还被魔法兽袭击了,也就是说这儿已经被不怀好意的人发现了吧。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我的确该离开了。”
就算爱丽丝没有告诉瑟亚这些,他也不可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瑞纳王国没有战败,世界也没有陷入战乱,大家有可能都还活着。所以我想那个约定本身就是不能成立的。”
瑟亚微笑着说,
“大不了,回去再被母亲说一顿教好了。”
“这样啊。也好。”
爱丽丝终于将整张脸都从双膝里露了出来,笑着说道,
“就让那个坏心眼的王后大吃一惊好了。”
“哈哈,是呢。”
望着熊熊燃烧着的篝火,瑟亚又想到了别的事情。
“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待我这个自己国家发生战争就落跑了的王子呢。”
瑟亚自嘲道。真的,还能回到过去那样吗?
“你会因为他们的眼光就不再回去吗?”
瑟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当然不会。大家没事就好。”
“那么真正爱我们的人也会理解我们的。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孩子。”
说完爱丽丝站起身,伸出右手像拨弄头发一样轻轻摸了摸瑟亚的头。
没错,我并不是为了回到过去的生活才决定回去的。
“大不了,我也和你一起去旅行好了。”
瑟亚抬头望着爱丽丝温柔而开朗的笑脸,不禁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果然还是太孤单了。
“好了,早点休息吧。要出发就要趁早,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瑟亚站了起来,提起身旁的的油灯。
两人刚走进小屋门,瑟亚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向身后的爱丽丝问道,
“对了,爱丽丝,你是相信我的吧?”
“嗯?相信啊。”爱丽丝像是不大明白瑟亚的意思,于是微微偏过头问道,“怎么了吗?”
“一起睡吧。”
... ...
... ...
“... ...变态。”
说着爱丽丝拉起不方便行动的长裙裙摆,毫不犹豫地往瑟亚的腰上就是一脚。
“真没想到你一个人生活也能变得这么堕落呢。男人的**果然都是本能么。”
油灯的光影也随着踉踉跄跄的瑟亚摇晃了几下。
“不是那个意思吧!屋里只有一张床,你也看到了吧!”
这儿已经被中午袭击你的人发现了,出现什么危险的话我也更容易照顾到你。但为了不让爱丽丝产生多余的紧张,瑟亚没有说出来。
“都是借口。你这变态王子。”
“... ...是是是,随你怎么说。”瑟亚叹了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双手环抱住身体,却完全没有惧怕神色,还一脸坏笑着的爱丽丝。瑟亚马上明白了,刚刚那一脚并不是因为误会,而是白白被踹的。
※
“早安,瑟亚。”
“嗯?嗯... ...早... ...”瑟亚迷迷糊糊地答道,
“起来了啦,已经到早晨了。”
“嗯... ...才早晨啊。”因为平时都没什么需要做的事,早起也没用,所以瑟亚早已养成了睡到自然醒的习惯。还顺便省去了早餐。
“好困... ...小爱也再睡会儿吧。”继续迷迷糊糊地答道。
“
小爱是... ...”爱丽丝马上安静了下来。
但过了一会了又开始用脚轻轻踢打躲在被窝里瑟亚,
“是你自己说的吧,要早起做很多准备。”
“嗯,嗯,太阳下山前都不算晚哦。”瑟亚说着从紧紧裹住的被子里伸出手,想要挥开那只影响他睡眠的东西。
就在这时,
“有破绽!”
瞬间被抽走了被子的瑟亚马上抱紧身子,缩成了团。
“嘶!好冷”
尽管这儿是南方,一年四季都不会让人觉得太冷,但这儿毕竟是森林,夜晚和早晨与白天的温差还是挺大的。
早晨特别冷,这也是瑟亚不喜欢早起的原因之一。
“早安,瑟亚~。”
两人尽管睡得很近,但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以“你想对淑女做什么为由”的爱丽丝无论如何都不愿让瑟亚睡到床上,他只好从地下室里又取了一份床垫和被褥,睡到床边的地上。
“... ...早安。”
瑟亚眯着眼睛望着面带胜利微笑,从床上探出头来的爱丽丝。
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冷吧。瑟亚坐起身,将昨晚被当做枕头的一件棉衣递给爱丽丝,自己穿上了另一件。
他也考虑过有可能大清早就被爱丽丝弄起来,于是昨晚也顺便取来了棉衣。
“起这么早可没有早餐哦。热水也没。”
“知道了,知道了啦,快起来吧。”爱丽丝边穿上自己的白色长筒鞋,边睁大眼睛望着窗外。
她只是想看看早晨的森林吧... ...
“走吧。”
晨风微微吹来,万籁寂静,东边泛起的一丝丝光亮,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阳光乘着雾气,透过树枝的间隙,金色的光柱照耀在泛着白雾的湖面上。
“好美... ...”
两人站在湖边,看着雾气缭绕的湖面。
“算是给早起者的奖励吧。”瑟亚微笑着说道。如果要说瑟亚来到这片森林后有什么收获的话,这份景色也算是他的宝物之一了。
他蹲下用手捧起湖水泼到脸上。湖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寒冷,只是感觉冰冰凉凉的。
“你也试试吧。”瑟亚侧过头,对着同样蹲下来但还有些犹豫的爱丽丝说道。
“嗯... ...”尽管犹豫,爱丽丝还是用双手轻轻捧起湖水,紧闭双眼将水泼到了脸上,
“凉凉的... ...很舒服呢。”她有些诧异的说道,然后再次捧起了水。
真没想到这份感受还能有机会与别人一起分享啊,瑟亚微笑着心想到。
正当他打算再次捧起水来洗脸时,身旁的爱丽丝却用力推了推他,
“喂,湖里... ...”
“怎么了?”听着爱丽丝说道一半又停止的话语,瑟亚放下手中的水,问道。
“我刚刚好像看到湖面上,有人... ...”
“有人?”瑟亚望望爱丽丝身前的湖面,浅蓝色的水面抖动着波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 ...吧。果然是起得太早,出现幻觉了吗。”瑟亚用自己的感受推测到。
“才不是,”爱丽丝坚持道。“那孩子看着我,还笑着对我招了招手!”
我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从来见过,... ...是因为我平时起得都太晚吗?
“嘛,就算真的有也只是想打个招呼吧,”瑟亚想到了昨天鱼篓里那条并不属于自己的鱼,解释道,“反正没有恶意,别在意别在意。”
“她会是湖里的精灵吗?那孩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回过神来的爱丽丝又回到湖边蹲下,用手轻轻触摸湖面。
湖中的精灵呢,真想在离开前见见呢。瑟亚望着远处的湖面,心想。
回到小屋后,瑟亚从地下室里抱出一包整整存放了五年的面粉和各种铁具,又从厨房的一角搬出了劈好的柴火,放到昨晚篝火的位置,
然后抽出腰间红布缠住的短刀,将手放在胸前后抬平,微微闭眼开始吟唱,
“燃火之焰。”
吟唱结束后他手中的短刀刀身上瞬间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瑟亚用短刀靠近柴火堆,柴火堆马上就烧了起来。
“用魔法来点燃柴火,还是用刀具做魔法的承载器呢,真少见。”站在一旁抱着小铜锅的爱丽丝说道,还不停的用木质的勺子调打里面着放了少量水和辛香料的面糊。
传说中各代表了风,火,水,寒,地和雷电的六位起源之神,降临于世并将这六种基本属系的的魔法赋予了这片“起源大陆”的每一个人。
人们则将自己内心的信仰画作图案,雕刻成刻印的形式安放在各种道具中用来召唤使用这种神之力,所以这种力量又被称为刻印魔法。
每个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种族信仰,只要经过系统对刻印魔法的学习和感悟,每个人都能掌握到其中的某一种魔法,绝对的能且只能掌握一种。
“我记得你昨天帮我的时候用的是风系魔法吧?”
但瑟亚昨天用过风属系,刚刚又用了火属系。
那哪里是帮你,那是救了你好吧,瑟亚心想。他差点笑出声,但最后还是忍了回去。爱丽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喜欢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逞强。
“嗯。因为看不出那几只黑色魔法兽是什么属系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属系克制。于是选了速度和锋利度最高的的风之刃。”
“... ...还真的和青纳哥一样,继承了王后的那种犯规的能力呢。”
赫拉.盖亚,北境王国瑞纳的王后,被各国尊称为“起源女王”。得到这个名号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那过人,不,应该说是前无古人的魔法天赋。她不但在出生时就拥有罕见的天赋魔法“预知梦”,同时还能使用六种刻印魔法中的每一种。并且她的长子,青纳.瑞纳也习得了如何自如地使用六种刻印的魔法。
“嗯,因为在王庭时就学习过每种魔法的属系特点,来到这儿后又靠着看书和练习,慢慢就掌握了方法。”瑟亚望着手中的短刀,说道,“虽然不能像青纳兄长那样能用得非常自如就是了。”
这并不是自谦。
瑟亚的哥哥,青纳.瑞纳从小便被众人称为天才,十五岁时就掌握了六种魔法并能够自如使用,同时也是一名剑术过人的巨剑使,在四国的许多武艺比赛上代表瑞纳王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在瑟亚离开北方时,他正率领骑士团中的精英去讨伐极北之地出现的凶恶魔兽。虽然因为不凡的才能让青纳年纪轻轻时便担任了王庭的要职,以及他们不小的年龄差,使得瑟亚能和兄长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青纳那让人安心的笑容瑟亚还一直都记得。瑟亚发自内心的崇敬着哥哥。
“那时青纳兄长应该也回到瑞纳了。这么一想真是让人安心了不少呢。”不止是瑟亚,爱丽丝也相信着那位让人安心的大哥哥。
“嗯。”父亲,母亲,青纳兄长都在瑞纳,他们能守护住大家。虽然只是没有缘由的信任,但瑟亚不禁如此想到。
“那把短刀是?”爱丽丝看着瑟亚手中的短刀,问道,“它能承受住六种不同的魔法?”
为了方便使用,人们想出了用不同的道具来承载着刻印魔法的办法。比如专为施放魔法而产生的魔杖和召唤法球,以及各种不同的武器,如刀剑,弓箭,长枪等等都能用来承载魔法,但所有魔法道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每个魔法道具都只能使用一种属系的魔法吧?”
使用者的属系必须与使用的魔法道具的属系相同才能施放出魔法。如果两者属性不相符,使用者还强行使用的话,只会让作为魔法道具核心的刻印魔石损坏掉。
“嗯,这是母亲的东西,所以有些特殊吧。我在这儿醒来时它就放在桌上。”瑟亚记得,在王庭时母亲总是随身带着这把红柄短刀,虽然从没见她用过。
瑟亚解开缠在刀柄上的红色布带,转过刀身将短刀递给了坐在身旁调面糊的爱丽丝。
爱丽丝也停下手中的活,接过了短刀。
光亮的刀身和如镜般的刀刃,配上略沉的淡黄色金属刀柄,刀柄中央镶着一颗透明光亮的圆形魔石,魔石内能看到一幅六色六角雪花的刻纹。
“做工真是精致呐。”就连生于贵族世家,见过了各种珠宝的爱丽丝也赞叹道。
瑟亚接过爱丽丝还回来的短刀,重新缠上红布。原本是为了不想让人看到魔石而裹上的红布,如今在只是为了保护魔石和让刀不易脱手。
瑟亚将短刀收回腰间,站起身将铁架的四个脚在火炉四周架好,又将一个大铁盘放在火炉上,往铁盘上倒了少许的油。
“你呢,我记得爱丽丝你是火属系的吧?”瑟亚问道。
“嗯,火属系。被监禁期间为了能逃跑,我也学习了很多和魔法有关的知识。”爱丽丝答道。尽管监禁她的人限制了她的自由,但或许是出于自信,又或许是认为爱丽丝绝对弄不到魔法道具,所以并没有限制她接触和魔法有关的书籍。
因为像爱丽丝这样的纯粹刻印魔法师如果失去了能承载她魔力的魔道具的话,无论他有多丰富的魔法知识,能做到的事都只与常人无异。
“说起来,那三只到底是什么东西,某种天赋魔法吗?紫色核心的黑色刻印兽,我可从没听说过,也没在书上见过有记载的。”
刻印魔法兽的样子非常多样,因为它们都是映照着召唤者本身内心所创造出来的。有的可能是现实中存在的动物和植物,有的是各种动物的组合,像奇美拉那样的怪物,也有的是纯粹依靠想象创造出来的魔物,甚至还听说过有召唤师召唤出了人形的刻印魔法兽。所以说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毫不为过。
但是刻印魔法兽也并非就是没有任何限制的。魔法兽根据召唤者的魔法属性,也分为风,火,水,寒,地和雷电这六种属性,每种属性都对应着相应的颜色,风为绿,火为红,水为蓝,寒为透明,地为灰,雷电为黄。
但那时出现的刻印兽却是紫色核心的黑色刻印兽,显然不在着六种正常的属性范围内。
“是谁的天赋魔法吗... ...”瑟亚推断。
天赋魔法,也就是少数人才具有的,六种基本属性以外,产生原因不明的特殊魔法。有的是天生具有的,比如瑟亚的母亲赫拉的“预知梦”,就能在梦中预知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也有的是后天习得的,比如瑞纳王国的新任骑士长布兰顿.艾特的“剑气”的能力,能够不动手凭空控制身边剑形状的武器。这些魔法的发动虽然也需要刻印魔法道具作为载具,但原理并不建立在六种属性之上,都是他们各自独一无二的魔法,因此也被称为天赋魔法。
爱丽丝默默的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追捕你的人召唤的呢... ...你有印象吗?”
“没见过。”爱丽丝答道,
“所以说,要是昨天我手边有法杖的话,根本不需要你来帮我。”
你还来,一件事逞两次强,真不愧是你呢。这次瑟亚没能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只见爱丽丝马上停下手中的活,把那把沾满了面糊的大木勺子从锅里抽了出来,握在手中,
“你似乎有什么意见... ...”要是瑟亚再说错话,绝对会挨上一勺子吧。
“不,没什么,没意见。”瑟亚急忙收住笑脸,只好顺从地答道。
“... ...我不想做柔弱的人。”爱丽丝垂下头,皱着眉头看着怀里的铜锅,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什么都做不到的人... ...,只是累赘罢了。”
这就是她长久以来没说出的心里话吧。
在得到瑞纳王国或许还在,大家都会没事的这个充满救赎希望前,她大概也和我想得一样多,自责得一样多。
不,因为没能逃进深林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还得不停地与各式各样的人接触,或许她思考地更多,受的折磨更大。
瑟亚默默叹了口气。
需要保护的人怎么可能是累赘。
他伸出右手轻轻弹了一下爱丽丝的额头,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时铁板上的油已经滚烫了。瑟亚接过爱丽丝手中已经调制均匀的面糊,将面糊分成小团状放在铁板上摊开,再将不久前刚猎到的野猪的猪肉干切成肉粒,洒在面饼上。
“赶紧干完手中的活,然后就去地下室里找找有没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吧。毕竟路上很可能会再次遭到袭击,到时候能多一个战力就再好不过了。”瑟亚边摊饼边对爱丽丝说。
这么大动干戈地做面饼,并不只是为了中午能一饱口福。而是因为这种烤干了的饼在旅途之中容易保存又无需加热,轻巧容易携带。配合路途中找到的水一起食用的话味道还算不错。
地下室里墙上的油灯都被点亮,将四周照得通明。
虽说这儿是地下室,空间却一点不比楼上的木屋小。空旷的四周整齐地摆放着存储了各种必需品的木箱子,中间则放着两架大书架和一张木质的方桌。为了方便平时看书和找东西,瑟亚还在木桌的上方挂了一盏大油灯。
“我们现在应该在这儿。”瑟亚将一幅泛黄的纸质地图平铺到桌上,指着边上的一个小红圈说道。
这幅地图应该也是准备了着间小屋的赛克斯留下的吧。
“这是... ...哈纳斯塔帝国全境的地图?画得真详细呢。”听到瑟亚的话,从书架旁靠过来,看着地图说道。“不过,这儿的位置还真是有够偏僻的哎。”
在这幅画着哈纳斯塔帝国不规则四边形领土的地图上,瑟亚他们正处在地图右下角哈纳斯塔帝国与盖亚联合王国的交界处。
“这五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到我家做客的人。”瑟亚笑着说,然后又将视线落回了地图。
“我们应该先向西走,先找到这条河流,”瑟亚指着红圈旁的一条细线,手指向上滑动,“然后沿着河流向西北方向走。大概需要一个星期就能到这座小镇了。”
一星期的路程并不算短。但这里毕竟靠近两国的交界处,又不是外贸交易口,如果发生战争变故的话很容易殃及到这附近。所以不会有太多村庄会愿意在靠近国界的地方建起。
“为什么不从这儿直接去小镇,还要绕路去找那条河流?”爱丽丝用手指从红圈处直接指向小镇,问道。
“不沿着河流走的话,我们大概会迷路吧。”瑟亚回答道。
位于南方的哈纳斯塔帝国在地势上基本由平原和山丘组成,能找到路的话并不会很难走。但如今他们正身处深林之中,如果路上不沿着某种标示物走的话,两人就很可能会在这片广阔的森林中丢失掉方向。
“嘛,能回去就行。旅途中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爱丽丝又缩回了书架间。
也是。考虑得再多也没用,该走的路已经决定好了。
瑟亚将地图打卷,收进准备好的大厚布包里,又从几个木箱里找来了绳索、两双新鞋和晚上铺盖的轻毛毯。因为知道火是野外生活是必不可少的,他本想将斧头也挂在包上,但考虑到重量后又放弃了。毕竟在休憩的附近拾些干树枝时常添加的话已经足够烧了。
最后他将刚做好的干饼和野猪干肉放到最上层。
“完工。”
瑟亚提起那比他肩膀还宽大的背包,不禁露出了笑容。
旅行的兴奋吗?还是因为有了希望?
两者都有吧。
我一直都在等待出发的这一刻。
“还没完吧?”爱丽丝突然又从书架中探出头来,“我的武器呢?”
“嗯,应该在这边吧。”瑟亚放下手中的背包,向着墙边的木箱走去。爱丽丝也手里拿着刚打开的书跟在他身后。
“我记得这的确有一根长法杖被留下来的... ...”瑟亚将墙边排列整齐的长方体的木箱一个个都打开。
瑟亚刚来到这儿时为了确认都有些什么是能利用的,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看过,都大概知道地下室里有些什么。当找到某个颜色与做工都与其他箱子有明显不同的白色的箱子时,
“应该就是这个没错了。”
瑟亚说着将做工精致的长方体白木箱抬到了桌上,打开盖子,然后
然后——
马上关上了木箱子。
“... ...”
“... ...”
因为在箱子里放的并不是法杖,只有一颗透明的宝石。
“也不是这个箱子哎。”打开箱子的瞬间,瑟亚才想起那根法杖原来已经被他“用掉了”。
如果如爱丽丝所说,她一直在学习魔法的话,那她就不可能不明白里面那个到底代表了什么。
“... ...打开。”爱丽丝瞪着瑟亚,“看看那是什么。”
瑟亚只好小心翼翼的再次打开了箱子,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被发现。
箱子里放着一颗全新的,还没被刻上刻印的魔法球。而那大小的规格明显就是长魔杖所使用的规格。
爱丽丝走到木箱前,又用手压了压蓬松的木屑,然后回头用粉色的眼睛瞪着瑟亚,
“你那根‘贵重’的钓竿该不会是用... ...”爱丽丝一字一句地问道,声音充满了压迫感。看着瑟亚放弃抵抗的表情,爱丽丝像是确认了一样,
“怪不得,我说那根鱼竿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和奇怪。”
“... ...因为当初没能找到合适的木棒,魔法杖又都是用上好的木材做的,所以就想到了这根。不管是柔韧度,长度和重量都很合适,握起来手感也很好哦,再说我本身又不是魔法师,也用不到长魔杖这种道具... ...”瑟亚解释道。
“你知道你这么做是对我们魔法师的挑衅么。”
魔法道具对使用它们的人来说都是重要的伙伴,对于像爱丽丝这样纯粹用法杖释魔法来解决问题的纯粹法师更是比一般人更信仰和依赖于魔法。看到自己信仰的东西被人随意糟蹋,就算是还没被使用过的法杖,那感觉应该也像是自尊被践踏了一样吧。就连不是魔法师的瑟亚,也绝对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短刀交付给他不信任的人的。
“对不起,当初为了方便没考虑这么多。”瑟亚只好坦率地道歉。
爱丽丝叹了口气。
“算了,看这样子也复原不了了。我原谅你了。”
这么轻易就被原谅了?
瑟亚还没来得及这么想,就将手里拿着的那本厚重的书从高处向他劈来。
“这行动似乎与你说的有点不同呢,爱丽丝。”瑟亚用空手接白刃的姿势接住了书,挤出一点微笑说道。
“快把手放开,我的意思是你晕过去我就原谅你。”
“没关系吗?这本可是一本写了关于魔法的书哦。”
“没关系哦,和那根被你拆了的可怜刻印魔法长杖比起来这不算什么你乖乖晕过去吧你。”
爱丽丝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陈长的带有怨气的句子,看来她的怒气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呢。瑟亚心想,但我也不想被书砸到头。
正当瑟亚决定将书抢过来时,爱丽丝却主动放开了手——
往瑟亚的腰上来了狠狠一记侧踢。
好暴力,暴力淑女吗,是自称淑女的暴力狂吗。
瑟亚将手中的书放到桌上,双手扶着被踢了的腰,心里想到。
“有没有考虑过把我弄伤了还怎么上路?”
“舒坦多了。”爱丽丝不理会瑟亚,呼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总之你还欠我一根长魔法杖。”
那本来就是我的吧... ...嘛,算了。
“我先上去了。去告别一下。”瑟亚来到楼梯旁,对又回到了书架前翻起书来的爱丽丝说道。
“告别?... ... 啊,嗯。”爱丽丝抬头看了一眼瑟亚,“见到那孩子的话帮我问声好哦。”
※
什么声音......
瑟亚模糊的有了一点意识
爱丽丝?
“叽吼?~”
的确有什么声音,陌生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睛,天空一片晴朗,只有稀疏的白云缓缓飘过蓝天。在巨树树荫下午觉让人感觉格外凉爽。厚实的深绿色的树叶,粗糙褶皱的树皮上仿佛被雪染过的花白色波浪纹路,一眼就能看出的古老而强壮的树干,大片树荫也完全配得上它巨大的身躯。
北方的神木林中的一员怎么会在这里?瑟亚第一次见到这棵古树时便是这么想的,它的确是北方神木,瑟亚确定,只有神木才能如此强壮,拥有生命。但为什么北方的神木会来到遥远的南方国度并且还在这种深山里?
再怎么想也不会有答案吧,原因只有神木他自己知道。
瑟亚挪了挪身子,靠在神木上。
或许是因为它看起来拥有不语的生命,又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来自北方,对于一个人的瑟亚,神木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朋友,默默的陪伴着他。瑟亚曾经甚至认真地看着神木的树干,开口问过神木,“你为什么回到这儿来?”“我叫瑟亚,瑟亚.瑞纳,曾经是北境王族的王子。你也来自北方?”“为什么只有你一人?”但都没有得到语言的答案,而是迎面的微风刮来,和唦唦的树叶声。
这就是回答了吧,瑟亚心想。在那之后他时常带着书来树荫下午睡,或者阅读故事书,每每看到有趣的故事时,瑟亚还会念出来,念完后发出赞叹和说出自己对故事的看法。
“叽吼~”
又是这叫声音,从树梢里传出来的。
爱丽丝爬不了那么高,也没有鸟儿的叫声是这样的吧。
瑟亚抬起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在树梢上有一只身体泛着绿光的生物正看着自己。
它歪了歪头,“叽吼?”地又叫了一声,
然后突然,张开了双翼
“!”
那是... ...
碧绿色的龙,一条龙。
展翼后的翼长是身长的两倍以上,每一片翅膀都是一片半透明的精巧皮肤,泛着绿光。
龙不是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中的生物吗?瑟亚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坐直了的身子紧紧靠在树干上。
他感受到幼龙正用那细长的双眼注视着自己。
“叽吼!”
“!”
碧绿的幼龙从树梢上一跃而起
瑟亚只能紧紧地贴在树干上,看着幼龙靠近自己。
幼龙在瑟亚眼前一尺的地方停下,用细长的眼睛看着他,他也盯着小龙,对视了一会儿。
小龙突然歪了歪头,身体亮起了非常耀眼的光芒
“?!”
瑟亚急忙用右手遮住眼睛。
但他被一道力重重压倒在了地上。睁开眼时,一个白发碧眼的女孩子压他身上,女孩双手按住瑟亚的胸口,脸上挂着得意而天真的笑容,身上穿着像是叶片包裹的衣服
最重要的是,女孩头上有一对向后翘起,微微突出的棕白色小角和两颊微微泛出绿光的皮肤,那是鳞片?
“瑟亚,咪帕”
听到她叫了自己的名字,瑟亚回过神来,急忙收回视线,看着女孩的双眼,
瑟亚点点头,
“你是... ...刚刚的龙?”,瑟亚问道。
碧眼的女孩用力点点头,
“是的,我是,咪帕!”
依然被压在地上的瑟亚想了想,
“嗯我是瑟亚,瑟亚.瑞纳,你呢?”
“嗯?”女孩不解的歪歪头,“我们不是每天都一起玩的吗,咪帕?”
“一起玩是指...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女孩嘟起嘴,用小拳头敲打了一下瑟亚的胸口,
“你每天都来给我讲故事,在湖里陪我玩耍的啊... ...咪...帕”
不明白,瑟亚心想。
女孩失落地低着头,两人都沉默不语。
这时一阵风吹过,树叶唦唦作响。女孩像是听到有人在与自己说话似的侧过头望着古树,
“嗯,知道了父亲,咪帕!”
然后又高兴地睁大碧绿的眼睛笑着转过头望着瑟亚,
“我是树与湖的女儿,爱葛妮丝!”
“树与湖... ...的女儿?”瑟亚重复道,还是不明白,但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见瑟亚还没听懂,叫**葛妮丝的女孩举起右手用手掌指向巨树,
“父亲”
然后摊开左手,含笑着指着向平静的蓝色湖面,
“母亲”
到底是什么啊,瑟亚不明白。但他看着爱葛妮丝摆着L手型,用严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样子,瑟亚不觉的笑了出来,
真是个表情多变的孩子。
“了解了哦。能先让我起来吗?爱葛妮丝”
她似乎很中意瑟亚叫了自己名字,于是爽快地站了起来,然后坐到瑟亚身边。
又一阵风儿吹过,唦唦。瑟亚看着巨树,问道
“又说了什么吗?”
“嗯嗯,父亲要我替他向你问好,瑟亚”
“哪里,我才要向您道谢,一直过来打扰,没能为您做什么。”
双方沉默了着,但却没有尴尬的气氛,非常自然,像是时间应有的间隙一样。瑟亚望望远方蔚蓝的天空。
“我们的故事,你想要知道吗?”
爱葛妮丝不再嬉笑,双眼透出深远的目光看着瑟亚。非人之物。瑟亚不由得减慢了呼吸的频率。
树一般的威严。瑟亚不禁感受到。
这是她代替巨树问的吧。
“可以的话。”
瑟亚注视这古树,回答道。
又刮起了风儿,
“对你们人类来说,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不,那时还没有人类吧。在你们称作六元素的神出现之前,那时这儿也还刮着风雪。但也因为出现了五神分管的原因,这里的气温不断升高,于是我和同伴们打算离开这儿,向北方进发。并不是因为我们必须在寒冷的地方才能生存,只是我们活的太久太久,不想改变,连环境也是。”
听着从爱葛妮丝口中说出不符合她年幼外表的话语,瑟亚心想,古老的巨树们的迁徙啊。难以想象。
风儿没有停止,
“正当我准备随同伴们一起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只受了伤的巨龙停歇在我身旁,将它巨爪里握着的一枚小小的龙蛋留在了我的枝头,然后飞走了。我等了很久,但它再也没回来。”
“于是我放弃了北迁。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重大的选择。我将龙蛋放入了湖中,我和湖都希望它有天能孵化。我们一直在等待,等待,但一直未果。”
“直到不久前你的到来。那天,龙蛋裂开了,出现了这个小家伙。”
对于古树来说八年果然很短暂,瑟亚心想。
爱葛妮丝脸上重新挂上了天真的笑容。看来故事结束了。
“真是奇妙的缘分呢。但在之前我们没见过面的吧?”
“你每天都会来给我讲故事,最喜欢你讲的故事了,咪帕!还会来与我和父亲说话,但每次我想回答你的时候,父亲总是说不行。还有你在湖里洗澡的时候我也......”
“你最喜欢哪个故事?”瑟亚急忙打断爱葛妮丝的话,问道。就算只是个小孩子,果然还是不太好吧。
“《冒险之心》!”爱葛妮丝毫不犹豫地说,睁大的绿眼睛里似乎能放出星星,“最喜欢这个了,你还给我念过好几遍!”
我和这孩子说不定意外的合得来呢。瑟亚心想,我小时候也最喜欢这个。当然现在也是。
“我一直看着瑟亚的哦”爱葛妮丝接着说道, “虽然父亲一直不让我和你见面,说还没到时间。”
... ...可我明天就要离开了。瑟亚不禁有些失落。要是能早点见面,就能给你讲跟多的故事,听更多巨树的故事了。
“那这次是因为我要离开了才见的最后一面.....吗?”瑟亚淡淡的叹了口气,耸耸肩,“虽然有些晚,但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说完瑟亚伸出右手,摸了摸爱葛妮丝长着小角的头。
“不是的哦”爱葛妮丝很舒服似的眯起小眼说,“父亲答应让我和你们一起走了哦,咪帕”
嗯?
“一起走是指... ...?”
“和你们一起离开这里,像《冒险之心》里一样,咪帕!”
“但是... ...”
但是树与湖,你们等了她太久了。瑟亚望着古树,又看了依然宁静的湖面。
“所以要让这趟等待变得更有意义,不是吗?”
爱葛妮丝笑了,像湖一样温柔地笑。
“这是母亲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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